五皇子与南平郡王在江州停留了十五天,期间从吏治到税收再到军营观摩检阅了个遍。倒也算不上走马观花,只能说两方各自留了面子商量好了上报的折子,明面上直到宾主尽欢方才各自散了。只是私下里的那些亲近贪图倒未必是皆大欢喜,五皇子倾心荷娘的确算不上新闻了,然而这背后的政治隐喻却令姜家不得不使出浑身的本事圆融五皇子的一片痴心,南平郡王这个彻头彻尾的五皇子党倒是达成了他的目的,成功在姜晗平静的生活里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盛京的贵人来得浩浩荡荡去得却略显匆忙,不知那摇动的旌幡又是否与某些人的心境有所相似。
送走了这些天潢贵胄姜家又恢复了平静,可今年年末注定不会是一个安稳的冬天。寒衣节半月后,江州刺史府收到了盛京发来的八百里急报,“钦天监测,天寒欲雪”,姜恒将急报放进锦盒,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缓缓吐出一口气。
秦音今日乘着顶蓝顶小轿出了门,当年她母亲嫁妆中还有江州的两间米油铺子,由她母亲的奶娘一家人掌柜,生意一直不温不火。自她进了姜府,姜夫人便着人整治了铺子的生意,如今的掌柜已是姜夫人的心腹,铺子也坐上了江州米行的龙首之位。原本铺子的账都进的她的私库,后来她在及笄那年与姜夫人提议一九分成,两人虚情假意地拉扯一番,便商定了三七分成,秦音每年从自己这里抽一成给奶娘一家人,除开自己的一些花销,她手中倒是还算宽裕。
现下铺子还挂在她的名下,每逢初一十五她还是得去转一圈的,因着那封八百里急报,今日这每月的例行公事倒有了别的用处。
“问少东家安。”甫一进门柜台后头的二掌柜便迎了上来,那张白白胖胖的笑脸见之可亲,亲近里又不失尊敬。
秦音也不敢怠慢,回了一礼环顾一周问道:“李掌柜多礼,今日陈掌柜可还在铺中?快到年关了,家中有些事情要同二位掌柜交待一番的。”
“少东家稍作片刻,一个半时辰前大掌柜出门验货去了,想来也快回来了,您若是得空,不如同我去楼上坐坐吧。”二掌柜笑着道,见秦音点头,便回头支唤算账的学徒去泡茶。
秦音与明月微微拎着裙子上了楼,二掌柜抱着一沓账簿也跟着进了茶室,二人刚刚坐定,那厚厚的一摞账簿便落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秦音疑惑地看向二掌柜,只见他摸摸圆滚滚的肚皮笑道:“前一阵子夫人传信到铺子里,说是少东家下回再来便请您指教一番,说您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万万不可埋没了。”
秦音听着他说的话,一时不知道是褒是讽,瞪着眼看着那摞账簿,只好耐下性子与二掌柜一页一页地翻起了账。好似茶都添了两回,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原是大掌柜坐着牛车与伙计们一同运货回来了,大掌柜身量高大,戴着一顶貉子毛滚边的棉帽子,一身青灰的布袍,与其说是米行的大掌柜,看起来倒更像镖局的镖头。
他听掌茶的学徒说东家来了,先是交代了另一个主事监督,随后才走上楼去见秦音。彼时秦音还与二掌柜算账算得热火朝天,见他进来,两人便将账本撇了下来互相打了招呼坐下。
秦音看了看面前两位掌柜,啜了一口茶问道:“我们的米行如今还有多少存粮?”
“米行的米仓还有四万石,与两个二十里所存官仓储量相同。“大掌柜沉吟后道。
“家中意思是可暂时提高米价减少销量。现下年关将近,恐年尾生灾,又不好即刻囤粮免得百姓猜忌徒生恐慌,不如暂时提高米价减少销量,若是真有事端也方便应对。“秦音道。
大掌柜点点头,又问道:”是即日提高米价还是再过十日?最近百姓多囤粮以备年关,行业销量有所涨,若是我们涨价必然是要同江城米行商会的所有商家议论一番的,否则坏了规矩倒是不好。“大掌柜商量着问。
“过十五日再提价吧,百姓家中有余粮自然更方便,我们只需备不时之需即可。与商会的老板们在将近年关的时候谈提价想来也不容易遭到驳斥,价格方面还请二位掌柜多多把关。”秦音招了招手,明月拿出两个小盒子,她接过推到两个掌柜面前,“这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还请二位掌柜不要推辞。”
大掌柜没有推拒,收下了秦音的锦匣,他拱一拱手:“多谢东家。”
秦音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下面的事就要多靠二位掌柜了。”
大掌柜跟着她的脚步,闻言点点头:“这是在下应该的,您请。”
“掌柜的留步,我自己回去就行。”秦音摆摆手,大掌柜还是很坚持地将她送上了轿,目送她离开。
二掌柜不由得摇了摇头,他实在不知道这老赵到底为什么对着一个没有实权还实同被软禁的少夫人恭恭敬敬,他打开了锦匣,里面放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想,这少夫人倒是一如既往手笔阔绰,只是可惜了,嫁进姜家。
秦音并没有直接回姜府,而是转头去了一个叫红绡巷的地方。转过一棵百年老树往巷子里走两步再右转,蓝顶小轿落在了一扇清漆小门前。秦音下了轿抬手敲了两下门,院子里少女活